凌華平
寒冷的冬天,更容易讓人感覺到某些溫暖的東西。最近妻子臨產(chǎn),照顧月子的重任落到了我的頭上,我不免有些忐忑。我對妻子說:“請個月嫂吧,我不會做飯?!逼拮诱f:“花那個錢干啥,再說別人照顧我不習(xí)慣,你放心好了,把飯做熟就行?!?/p>
妻子“把飯做熟”的要求,不僅沒讓我感到輕松,反而讓我壓力倍增,在我印象里,“把飯做熟”也不容易,我就有過一回飯沒做熟的經(jīng)歷。那是我十幾歲的時候,有時母親做飯讓我打打下手,那時看著母親嫻熟地洗菜、切菜、炒菜,似乎沒費什么勁,一道可口的菜就出了鍋上了桌,于是便覺得做飯并不很難。有一天,母親去縣城辦事,家中卻來了客人,父親讓我炒幾個菜招待一下,我欣然應(yīng)允,學(xué)著母親的樣子炒了幾個菜。蔬菜還好,雖不精致畢竟熟了,但有一盤豬肉竟沒炒熟,客人吃了一口就不吃了,當(dāng)時我還以為客人矜持不好意思多吃呢,后來自己嘗了一下才發(fā)現(xiàn)是肉不熟。這次出糗讓我感到十分難堪,此后也就不敢輕易嘗試做飯了,以至于這么多年廚藝水平一直未有長進(jìn)。
如今過了二十多年,我竟然又一次面臨“把飯做熟”的考驗。
幸好妻子賢惠,可以言傳身教。于是每次做飯,我都要提前詢問妻子想吃什么,然后外出采買,回來后遵照妻子的指令炒制成菜。
這種辦法總體順利,至少沒再出飯沒做熟的丑,但也總有一些小的差錯,有時候是調(diào)料添得不對,有時候是火候拿捏不好,有時候是飯菜的量把握不準(zhǔn)。有一次做粉蒸肉,腌肉需要放香油、蠔油、老抽、黃豆醬、蔥花、姜末等七八種調(diào)料,我記了半天竟然忘了加鹽。還有一次燉羊肉湯,燉得太久湯都燉干了。
這時我才體會到,做菜時時處處都得用心,哪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粗心大意,都有可能影響菜的品質(zhì)和成敗。用心做的菜是能看出來、嘗出來的,一個人只有滿懷對家人的愛,做出來的菜才香,才好吃,這和廚師做菜的不同,廚師做菜是香在唇齒,家人做菜則是濃進(jìn)肺腑。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母親、妻子做的菜好吃了,原來菜里有一味佐料叫用心,她們滿懷對家人愛意,日復(fù)一日、年復(fù)一年地守著廚房,操弄著鍋碗瓢盆,勾兌著油鹽醬醋,辛勤勞累卻任勞任怨,煙熏火燎卻無怨無悔。
明白這個道理之后,我開始更加用心地做菜了,因為我要像母親和妻子那樣,把對家人的愛,一點一滴、絲絲縷縷地融進(jìn)那一道道菜中。做菜時,我不厭其煩地問妻子、查菜譜、搜百度,甚至打電話問千里之外的母親,仔細(xì)了解做一道菜的步驟有哪些,添什么調(diào)料,什么時候添,用多大的火,等等。有了用心的態(tài)度,我的廚藝進(jìn)步很快,只十幾天,我便從只會做簡單的蘿卜燉豆腐、白菜燉粉條、西紅柿炒雞蛋,到能夠制作紅燒魚、粉蒸肉、羊肉湯等技術(shù)含量更高的菜品了,妻子對我做飯的要求也開始由“做熟”轉(zhuǎn)變成了“可口”。
照顧月子的日子里,一膛爐火焐熱了冬日的蒼涼,讓我感受到親情融融,時光悠悠。其實,每天在身邊溫暖我們的又何止一膛爐火呢,很多東西,平時沒人在意它的溫度,只有冬天時才感覺到它的存在,才發(fā)現(xiàn)它的可貴。
照顧月子很快結(jié)束了,但我在這個冬季感受到的一膛爐火的溫度,將一直陪伴在我的生命之中,讓我溫暖地與歲月相待,與時光相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