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玲燕
人說“細(xì)雨濕流光”——時(shí)間,抽象得觸摸不到,卻附著在眼前所有的景物和經(jīng)歷上。媽媽頭上的白發(fā)又添了不少,爸爸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。
爸爸是個(gè)固執(zhí)得可愛的“老頭”,不肯跟著兒女住,守著家里的院子過著與世無爭的鄉(xiāng)村生活。以前的爸爸是不服老的,總期盼著兒女們能夠?qū)⒅匦姆旁诠ぷ骱蛯W(xué)業(yè)上,戀家于他來講是“沒出息”的體現(xiàn)。卻不甚清楚從幾時(shí)起,爸爸開始關(guān)心我們的假期。在電話里開始嘮叨,誰家的孩子一星期回家一趟,誰誰的孩子今天又回來了,最后綴一句“放假回來吧”。
每每接到爸爸這樣的電話,上著班心里是有點(diǎn)坐立不寧的。到了周末便為孩子輔導(dǎo)班請了假,急匆匆地坐上回家的客車。中間得倒三次車,還得拖著已是昏昏欲睡的孩子,不由得心里怨恨自己的笨拙——總學(xué)不會開車。倒車的中途去買了爸爸愛吃的羊肉,媽媽喜歡的衣服。一路的疲憊,在見到腰里系著圍裙笑意盈盈的媽媽時(shí),便覺得值得了。
媽媽包著餃子,孩子在腳下手舞足蹈地撒著歡兒,爸爸窩在沙發(fā)里逗著孩子說話,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“昨天夢到你爺爺了。你那里還有我和你爺爺?shù)恼掌瑔??你爺爺僅存的只有那一張照片了。”一種難言的辛酸堵在了我心口,溫?zé)岬臏I水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,低著頭不敢看爸爸,便說在我這那,回去加洗幾張?jiān)賻Щ貋怼0职盅劬Π腴]著,聲音里透著黯淡地說:“最近睡眠不太好,耳朵也嗡嗡地響,真怕第二天醒不來。”聽到這兒,我心里不禁陡然一沉,從未有過的恐懼堵上心口,淚水止不住地滾落,卻不敢抽噎出聲。實(shí)在沒有膽量再聽下去,我背過身用圍裙擦掉淚水,故作鎮(zhèn)定地打斷爸爸的話:“凈瞎想,好好的想這些。你就是熬夜總睡不好才這樣的,我?guī)闳ゲ椴椋9軟]事。好好的,我和姐姐弟弟還要帶你出去玩呢?!?br> 大概由于我們更加勤勉的安慰和探望,爸爸果然好多了,一如以往的康健和爽朗。只是,我的父母的確越來越像小孩子了。時(shí)光慢些吧,我的父母真的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