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王永清
夏雨是個急性子,就像陸游在詩中所說“風如拔山怒,雨如決河傾”。行事果斷,說來就來,說走便走,強勢得可愛。
我小時候是不喜歡雨天的,因為我家離學(xué)校有很長一段路程,那時家里窮,沒有雨傘。雨天里,母親便讓我披著塑料雨布上學(xué)??粗锇閭兌加谢ɑňG綠的雨傘,我感到很自卑,在母親的強烈要求下,我勉強披著出了家門,估計走到母親看不見了,我便折起雨布,冒著雨往學(xué)校跑,結(jié)果被淋得一身濕。上學(xué)的日子,雨帶給我的是一種濕漉漉的難受和一層苦澀澀的無奈。
放暑假了,我倒希望老天能下幾天雨,因為假期里,農(nóng)村孩子要幫父母做許多農(nóng)活,比如到莊稼地里扯雜草。雨天里就不用干活了,可盡情地玩耍,可以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雨啪啪滴落的聲音,或者聽爺爺奶奶講古老的故事。
無論農(nóng)活多忙,雨天對父輩們來說也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假日。在雨天里,女人們有時間精心做兩個好菜,改善一下因忙碌而變得粗糙的日子。男人們抽著劣質(zhì)的煙東家串西家,打打牌、聊聊天。雨天,讓人們找回了那溫暖和諧的感覺。
在那個靠天吃飯的年代里,雨水是大自然最好的恩澤,更是農(nóng)民們的救星。記得有一年夏天干旱了很長時間,爺爺每天都坐在門口大樹下吧嗒吧嗒地抽旱煙,不時抬頭望著火辣辣的天空說:“老天爺呀,來一場雨就好了,田里秧苗干得要點得著火了! ”而每當下雨之后,爺爺總是笑逐顏開??粗镆袄锏霓r(nóng)作物和園子里的瓜果蔬菜在雨水里瘋長,怎能不高興呢?
我真正喜歡雨是從前年夏季開始的,那年我正處于人生的低谷。母親有病,妻子下崗,我的工作也起色不大?!奥犅犛臧?! ”一位長者聽了我的傾訴后這樣勸我。真得沒認真聽過雨,小時懵懂,長大后又浮躁,從來沒想過靜下來聽聽雨。我努力讓自己安靜下來,雨聲淅瀝,打在瓦楞上、落在天井里,叮當像一首悠揚的曲子,慢慢拂去了我的郁悶和煩亂。又像一位哲人在不倦地教誨,讓我的心一下子澄明起來。
聽雨,檐下、田間、窗前,纏纏綿綿,飄渺如煙。聽的是一種心情,品的是一種意境。我真希望以后永遠有雨聲在我的頭頂上叮當如故,我的心情便會怡悅有加。生命得到雨聲滋養(yǎng),我的精神領(lǐng)域中,便長出一串動人的風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