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貴民
李大爺已是耄耋之年,老伴五年前去世后,膝下五個兒女把他接到了城里生活。兒女們工作忙,平時很少回家。
一日,李大爺出門遛彎兒。遠處幾個年輕人,嬉笑著正追逐一只小動物?!翱熳プ∷?,我們烤肉吃,味道一定很美!”“我覺得還是燉,喝湯更美味。”“笨蛋,你去那邊堵住它的死路?!薄鞍パ剑@只該死的畜生,它抓傷了我?!?/p>
聽到年輕人的議論聲,李大爺大喊:“這是我家的,娃們別嚇壞了它?!睅讉€年輕人聽到李大爺?shù)暮奥?,飛快地跑了。李大爺走進看清楚,是一只黑色的流浪貓。小貓已嚇得哆嗦成一團,李大爺俯下身子,輕輕地撫摸小貓的腦袋:“不怕,我?guī)慊丶?。?/p>
回到家,李大爺像得了一件珍寶,臉上露出許久未曾呈現(xiàn)過的笑容。他給小貓洗澡,給它梳理毛發(fā),還給它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——小暖。白天,李大爺帶著小暖逛街,走到哪都抱在懷里。晚上,李大爺睡覺的時候,小暖總愛鉆到他的腋下,擺動著尾巴“喵喵”地叫。
李大爺桌子上擺有一張全家福,全家福的背景是一座老房子。三十年前,那個寒酸破舊的老宅,每天都充滿著歡聲笑語。兒女們每個周末都會聚在一起,大人說笑,小孩吵鬧,雖說老兩口讓這些兒孫們吵得鬧哄哄的,兩耳不得清凈,臉上露出的微笑,卻掩飾不住內(nèi)心的幸福。
李大爺抱著小暖,指著照片中的老伴,自言自語地說:“這是我一生中最心愛的女人,她也是上蒼賜給我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。我們也曾有過花前月下,一起編織浪漫的童話故事。可日子一旦歸于平淡,只剩柴米油鹽?!?/p>
李大爺又指著照片中的大兒子說:“這個是我大小子,小時候不好好學習,總是偷偷地溜出去野。每次我把他逮回來,就把他摁在椅子上,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教他讀課文,算算術。說到這臭小子,我想起一件事,既好笑又好氣。年輕人都會擺弄智能手機,他也給我買了一個,可我老是記不住,臭小子竟然嫌我麻煩,說這么簡單的操作都記不住。這個臭小子,他都忘了小時候,我是怎么一遍一遍教他讀課文了?!?/p>
李大爺滿臉歡喜地指著照片中的小女兒說:“這是我最疼愛的一個丫頭。小時候有一次,她和小伙伴們玩,不小心擦破了頭。那時候交通不方便,家里也沒有車,我抱著她一路小跑去了診所。她當時也像你一樣,這樣乖乖地躺在我懷里,淚眼汪汪地看著我,那可憐的小模樣,我到現(xiàn)在都忘不了。丫頭工作一忙起來,總是忘了給我打電話,有時候挺想她的?!?/p>
小暖成了李大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一會瞅不見小暖,李大爺就扯著嗓子喊,直到小暖出現(xiàn),李大爺才眉頭舒展,露出會心地一笑。
一天中午,李大爺午休,小暖溜出家門,一直到天黑也沒有回家。李大爺焦急地四處尋找,不停地呼喊著:“小暖,你在哪?小暖,跟爺爺回家了!”可是,李大爺苦尋了一下午,苦等了一夜,小暖依然未歸。
第二天,李大爺用沙啞地聲音,給每位兒女撥通了電話:小暖昨晚一夜沒回家!
大兒子:“爸,我現(xiàn)在開會呢,不就是一只貓嗎?沒回就沒回唄,指不定上哪野去了呢?回頭再說,我先掛了?!?/p>
二女兒:“爸,我還以為啥大不了的事呢!貓可能一會兒就回家了,你再等等。我這上班忙著呢,先掛了?!?/p>
三兒子:“爸,你怎么跟小孩似的?不就一只貓嗎,丟了就丟了,趕明兒我再給你尋摸一只。”
四女兒:“爸,不是我說你,你對那只貓比對我們還好,一晚上不回家,有什么可著急的?”
小女兒:“小暖?那只貓??!那么丑的一只小黑貓,我一點都不喜歡。等我有時間,我去寵物店給你買一只白色的貓。爸,我現(xiàn)在特別忙,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回家看你?!比爝^去了,小暖沒回家,兒女們也沒回家。
第四天清晨,天空飄起小雨,李大爺望著窗外。他仿佛又一次回到遙遠而古老的宅子,他修理花草,老伴整理菜園,兒女在談笑,孫子孫女在嬉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