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紀80年代公園長凳上的風景(資料圖)
□張俊杰
“60后”應該說是比較特殊的一個群體。他們生在上世紀困難年代,長在“文革”時期,學業(yè)荒疏收獲無多。走向社會后正值改革開放初期,政治環(huán)境開始變化、思想觀念隨之開放,精神狀態(tài)逐漸振奮,生活水平明顯提高,“60后”作為20來歲的成年人闖進了上世紀80年代,有點興奮、有點迷茫、有點自負,甚至有著烏托邦式的夢想,迎接時代、感受青春、接受洗禮。如今人到中年,不免都會回想過去的青春時光,因青春與改革開放的時代碰撞而心生感慨,有著“60后”獨特的收獲和心路歷程。
求知尚實 以女排姑娘為偶像
“60后”是讀著徐遲的報告文學《哥德巴赫猜想》和郭沫若在全國科學大會閉幕式上的演講詞《科學的春天》邁進80年代的,明曉呼喚科學、尊重知識的時代已經(jīng)到來,知道自然界里還有無數(shù)“哥德巴赫猜想”之謎等待人們?nèi)テ平猓欠N搞研究、破難題,想當科學家的沖動在少年心中開啟。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成為時代主旋律,公園內(nèi)、樹林里、田間地頭、校園內(nèi)外,讀書成為最靚麗的風景。高考制度業(yè)已恢復,無數(shù)原先上大學無望的青少年擠進了高校的大門,成為國家棟梁的同時又改變著自己和家庭的命運。經(jīng)歷過中國女排1981年冬天獲得首個世界冠軍的激動人心的那個夜晚,全國人民無不歡欣鼓舞,激情豪邁洋溢在臉上、綻放在心中,“五四精神”發(fā)源地的北京大學師生連夜敲著臉盆上街游行,喊出了“團結起來,振興中華”的時代最強音;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,許海峰實現(xiàn)了中華民族歷史上奧運會金牌榜零的突破,一雪百年“東亞病夫”的恥辱。這時的“60后”,考大學、上電大、讀夜大、念聯(lián)合委培,是絕對的主力軍,有你有我還有他,對科學知識的膜拜和渴求成為潮流。正如1983年全國大學生演講一等獎得主沈萍《為了我們的父親》中描述的那樣:“我們是承前啟后的一代,我們是激情燃燒的一代,革命先烈和我們的父輩用筋骨和鮮血凝成的精神財富,要在我們這一代身上,化作永不枯竭的前進力量。 ”正是上世紀80年代,“60后”心里有理想、胸中有激情、肩上有責任,成為“三觀”正確的一代人,大學畢業(yè)服從分配,到最艱苦的地方去,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;走進軍營的他們刻苦訓練,“祖國在我心中,人民在我心中”,南疆戰(zhàn)場上用鮮血和生命詮釋這代人“生如夏花之絢爛”激情燃燒的青春歲月。
文藝繁榮 向往“詩和遠方”
上世紀80年代是文藝繁榮時期,文學創(chuàng)作呈井噴之勢,從傷痕文學、反思文學到改革文學,詩歌與繪畫異彩紛呈。路遙的《平凡的世界》讓“60后”讀到?jīng)_擊靈魂的文字,孫少平純真而又凄美的愛情、兄妹手足親情,真善美集于一身,誰沒掉下過熱淚?或許是年齡大致相仿、成長環(huán)境相似,對出身卑微少年的奮斗史、戀愛史,對越過激蕩灰塵的時光,對春天轉瞬融化堅冰的時代,都感同身受。短篇小說《哦,香雪》成為鐵凝的奠基之作,小人物、小場景彰顯大時代、大感情,激勵著“60后”迸發(fā)噴薄的生命。舒婷《致橡樹》,“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,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。根,緊握在地下;葉,相觸在云里。每一陣風吹過,我們都相互致意……”讓他們懂得愛情的美好,是相互尊重又相互獨立,而不是誰的附庸。這首詩成為“60后”筆記本摘抄的首選,更有多愁善感者,還會把一枚火紅的楓葉蓋在上面、夾在其中。“黑夜給我黑色的眼睛,我卻用它尋找光明”,“從明天起,做一個幸福的人,喂馬、劈柴、周游世界,從明天起,關心糧食和蔬菜,我有一所房子,面朝大海,春暖花開”,通過詩人顧城和海子知道了生命和生活還可以這么平靜達觀、富有哲理、靜美如花。那個文學蓬勃發(fā)展的年代,撫慰著靈魂、絢爛著生命,浸染著時代的底色,“60后”非常奢侈地都趕上了。
感情浪漫 豐富想像與詩情畫意
上世紀80年代,基本生活已有了保障,又有思想觀念多元包容,“60后”對愛情的追求既朦朧又炙熱。港臺文藝作品遞次進入大陸,尤其是瓊瑤系列愛情小說,讓正值青春年少的“60后”如獲寶典,可以說當時那個年代的年輕人若沒有讀幾本瓊瑤的書,就給人感覺落伍而成為另類。《窗外》里“也曾數(shù)窗前的雨滴,也曾數(shù)門前的落葉,數(shù)不清是愛的軌跡。 ”遙想女主角,少女芳齡,亭亭玉立,佇立窗前,滿腹心事、無處訴說、百無聊賴,望著紛紛細雨落窗前、片片秋葉隨風去,撥動主人心弦,能讓人猶如身臨其境,讓人感動得熱淚盈眶。還有瓊瑤小說改編的電視劇《煙雨蒙蒙》《在水一方》等劇中那些膾炙人口廣為傳唱的影視作品插曲,唱出了男女主人翁的純真愛情、至善親情,也唱出了“60后”對美好愛情、美好生活的無限憧憬,唱出了“60后”的愛情觀、婚姻觀。當年,他們尚無“有房有車有存款”的物質崇拜,更多的是“執(zhí)子之手,向美好生活奔跑”的精神追求。那時雖沒有電話、沒有手機,但書信往來,鴻雁傳情,雖相隔兩地仍不影響“千里姻緣一線牽”;也曾數(shù)次在火車站的月臺上,接來送往綠車皮中的她(他),無論白天還是晚上,是春風拂面也好,雪花飄落也罷,那種盼望綠車皮的感覺仍然炙熱如夏,更設想著戀人登車出發(fā)淚眼朦朧揮手的剎那,站臺上能夠響起程琳的《風雨兼程》,“今天你要去遠行,正是風雨濃,風濃雨濃情更濃,愿你多保重,明天我也要登程,伴你風雨行,山高水長路不平,攜手共攀登……”何等的浪漫優(yōu)雅。現(xiàn)在無論天涯海角都能微信視頻,雖然變得近在咫尺、直白清晰,卻少了因空間距離而產(chǎn)生的美感,正好印證了西方文藝復興時期萊辛的學術觀點:任何想象的藝術表現(xiàn)形式,都優(yōu)于平面直觀感受帶來的感染力。與此說來,這代人又是特別的幸運,純真美好年代的潔凈感情,能有如此的詩情畫意值得懷念品味。
(作者系德州軍分區(qū)原司令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