歲月如歌,不變的是濃濃的親情。
回老家住了幾天。鄉(xiāng)村的夜晚,整個大地,安靜了下來,只有青蛙在拼命的啼唱,叫聲此起彼伏。夜幕下的大地只有三兩處星星點(diǎn)點(diǎn)的燈火,散落在黝黑的群山中。仰望星空,繁星滿天,好久沒有看到這么多的星星。生活在燈火輝煌的都市里,天空只有幾顆寥落的星星,告訴人們這是都市的夜晚。
多年的失眠,竟然不治而愈,在老家睡得格外踏實(shí),一覺睡到天亮,醒來都快 9點(diǎn)鐘了,我埋怨老媽沒有早點(diǎn)叫醒我。老媽說,看你睡得那么香,就沒叫你了。
吃早餐的時候,老媽端來一大碗面,上面結(jié)結(jié)實(shí)實(shí)加了 3個荷包蛋。老媽慈祥地說:“兒子,今天是你的生日,媽就煮了一個‘滿碗’給你吃。 ”滿碗,客家人稱呼,過生日的時候,煮一碗長壽面加3個或6個雞蛋?!拔业纳?,我都快忘記了。 ”我恍然大悟。家鄉(xiāng)過生日的風(fēng)氣不濃,一般是上了花甲的老人,逢十的大壽才會舉行生日宴會。我也沒有養(yǎng)成過生日的習(xí)慣。以前女友總會在她的生日前,多方暗示我,有個特殊的日子。自己好笨,又或許是自己沒有過生日的習(xí)慣,總少不了女友的大發(fā)雷霆。
自己沒有過生日的習(xí)慣,可老媽記得。
小時候,兄妹三人,家里還有兩位老人,一家七口人,日子過的緊巴巴的,每到月初,老爸發(fā)的工資,不到月半錢就花得差不多了??坷蠇屒趦€持家,從牙縫里省,日子才勉強(qiáng)過下去。家里的老母雞下的蛋,就成為了我們家的副業(yè),用來換些零花錢,來買油鹽醬油之類的。雞蛋我們很少吃,吃個雞蛋也變奢侈的事情。不過也有驚喜的時候,一個深藏了十多年的驚喜。 7歲那年。老媽早上起來搞好了飯菜,在每個小孩的碗上盛好飯。這時,老媽在我碗里夾好菜,遞給我,叫我去廚房幫忙。我到廚房的柴火灶前,邊吃飯邊燒火。老媽低聲的說:“兒子,今天是你的生日,別出去,我煎了個荷包蛋放在碗底,用飯遮住了,不要讓哥哥姐姐知道了。別說出去,要不以后就沒有蛋吃。 ”我問:“為什么哥哥姐姐,他們沒有蛋吃??? ”母親難過地說:“兒子,我們家窮,母雞生的蛋要賣錢,沒辦法做到一人一個雞蛋。 ”
扒開碗底,有一個油亮、金黃的荷包蛋,咬一口滿嘴蛋香。一碗飯狼吞虎咽。最后還要盛上一碗白飯,把碗底的蛋油揩光。那一頓吃得最香,覺得老媽是最疼我的,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。以后每年的那個時候,我都會幸福一回。
這個秘密,我一直都沒有說出去,怕哥哥姐姐知道,說老媽偏心。后來我們?nèi)置贸鰜砉ぷ骱?,在一起談?wù)撨^生日的時候,我無意中說漏了嘴,正在懊悔萬分。誰知令人震驚的是,我們?nèi)置枚加幸粋€不能說出去的秘密,珍藏了十幾年。老媽不是不給我們過生日,而是一直偷偷地給我們過生日。在這個生活拮據(jù)的家庭里面,我們一直都認(rèn)為,老媽最疼的是自己,自己就是那個最幸福的人。我們知道這個秘密后,沒有難過,都很感激母親。雖然我們心中那個最疼自己的母親沒有了,但是一個無私公平、充滿慈愛的母親站起來了。母親用這樣的一種方式,給了她三個孩子公平的愛。母親以前偷偷地給我們過生日,卻從來不給自己過生日。我們?nèi)置茫谑菦Q定每年給母親過一個熱熱鬧鬧的生日。
生活富裕了,改變了很多,以前過生日偷偷過,現(xiàn)在風(fēng)光過;長壽面里的雞蛋,從藏在碗底到擺在碗的上面。不變的是家庭里面那濃濃的親情和暖暖的愛。
□ 王烈權(quán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