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 每年清明,都是回老家過節(jié),上墳祭祖之余,參加鄉(xiāng)親們的折柳植樹活動。今年回不了老家,就折柳于燈下,用心植一篇“柳”吧。
??? 春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,柳枝依依,輕拂我心。那真情綿綿的“章臺柳”,曾是唯美的詞牌名,無數(shù)佳詞亮句曾讓無數(shù)人為之心醉;那含情脈脈的“曲江柳”,美輪美奐的皇家園林,搖曳的情思不斷被后人入畫入詩,反復(fù)吟誦;那迎歸送往的“灞橋柳”,曾是離別的信物,是情意綿綿的挽留,是枝繁葉茂的祝福,曾誘人折盡灞橋柳,李白有詞囑:“年年柳色,灞陵傷別”;那送別懷鄉(xiāng)的“寄托柳”:“昔我往矣,楊柳依依;今我來思,雨雪霏霏”(《詩經(jīng)》)……那些眼花撩人的柳讓我心動,我都沒有折。至于隋煬帝開挖運河時大規(guī)模種植的 “護堤柳”,雖說那是當(dāng)時列為八景之一的“隋堤煙柳”,我也沒有折;還有唐太宗李世民曾下旨沿 “驛道栽柳樹以蔭行旅”,還有宋太祖課民種樹夾河兩岸廣種護堤柳,我都沒有折,因為那些“官柳”,當(dāng)為管家分內(nèi)之事。
??? 我先折了一枝“清明柳”,插上。那不離不棄的 “清明柳”,凄美、悲壯。據(jù)說那是介子推的靈魂轉(zhuǎn)化。介子推是春秋時晉國大臣,他力保國君重耳隨之出逃19年,曾割股作湯救活重耳,忠心耿耿。后來重耳作了國君封賞時卻忘了介子推,介子推與老母在綿山自耕自織為生,最后被大火燒死于山中的枯柳樹下,當(dāng)重耳聽說后趕到現(xiàn)場,只從樹洞里發(fā)現(xiàn)一片衣襟上的血書,上寫道:“割肉奉君盡丹心,但愿主公常清明”。第二年清明枯樹死而復(fù)活,重耳便賜老柳樹為“清明柳”,并曉諭天下,把寒食節(jié)的后一天定為清明節(jié)。當(dāng)時人們清明插柳,說是替介子推“招魂”,后來廣為流行,紛紛插柳紀念介子推。由插柳到植樹,清明也就成為古代的植樹節(jié)。而今過清明,生活在大地上的子民們,當(dāng)用介子推的赤誠,來忠于大地,熱愛大地,綠化大地,保衛(wèi)大地,讓人類的家園山清水秀,永葆青春。
??? 又折幾枝將軍柳,插上。那些用鋒銳無情的刀劍保衛(wèi)祖國大地的將軍,卻能用柔情依依的細柳綠化大地,可見剛?cè)嵯酀鷮④娗椤N鳚h著名將軍周亞夫在軍營植柳,號稱“細柳軍營”。他愛綠柳很出名,而治勁旅更出色,在七國之亂中,統(tǒng)帥漢軍,三個月平定了叛軍;晚清名將左宗棠,在任陜甘總督期間,帶兵在河西走廊沿途植柳,人稱“左公柳”,至今仍為西北人所稱道。后清人楊昌溪作詩贊曰:“大將籌邊尚未還,湖湘子弟滿天山。新栽楊柳三千里,引得春風(fēng)度玉關(guān)”;愛國名將馮玉祥,也是愛樹如命,帶兵種植大量楊柳樹木,并寫一首護林詩喻示軍民:“老馮駐徐州,大樹綠油油;誰砍我的樹,我砍誰的頭。 ”被譽為“植樹將軍”。
??? 再折幾枝詩人柳,插上。那些用多情的墨水贊美柳的詩人,也能用汗水澆灌柳的蔥郁,這豈不讓人感動!被譽為“五柳先生”的東晉詩人陶淵明,熱愛田園生活,更愛樹木,尤其愛柳,明代詩人袁敬寫詩夸贊曰:“藜杖芒鞋白布裘,山中甲子自春秋。呼兒點檢門前柳,莫遣飛花過石頭”;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,本姓柳,且愛柳,又到柳州任刺史,帶領(lǐng)百姓大面積植柳的地點又是在柳字當(dāng)頭的柳江西岸,因此作了一首含有很多“柳”字的詩:“柳州柳刺史,種柳柳江邊,說笑為故事,推移成昔年。 ”真乃美中有趣。詩的下半部分又說出了他為民造福的崇高情懷,“垂蔭當(dāng)覆地,聳干會參天。好作思人樹,慚無惠化傳”;唐代詩人白居易被貶任忠州刺史時,年年植柳種花,他在《春葺新居》一詩中說:“江州司馬日,忠州刺史時。栽松遍后院,種柳蔭前墀”;宋代文學(xué)家蘇軾,任杭州知州時,曾在湖邊筑堤種楊柳、芙蓉等花木。詩曰:“楊柳滿長堤,花吹路不迷”。成為西湖十景之一的“蘇堤春曉”,使西湖增添了“東風(fēng)二月蘇堤路,樹樹桃花問柳花”的美景。后有明·楊周詩贊:“柳暗花明春正好,重湖霧散分林鳥。何處黃鸝破暝煙,一聲啼過蘇堤曉”。
??? 折柳至此,就想起清·周希陶《增廣賢文》中的兩句話:“有意栽花花不放,無心插柳柳成蔭”。雖是內(nèi)涵深刻的至理名言,其中且包含了對柳的生命力強、易成活的贊美。但我還是將“無”該為“有”而用之,世界上所有的事,哪怕是最容易做的事,也需要用心去做。難道不是嗎?
??? “有心插柳”,才能“成綠蔭”!成福蔭,成德蔭。
??? 盧恩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