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火會是民間的自發(fā)組織

從前的滅火“水龍”

　　解放前，一般縣城沒有消防車，更沒有專職的消防員。民間失火，完全靠老百姓自救、互救。這樣，就有熱心人組織大家湊錢買幾面銅鑼，分配到幾個居民區(qū)，平時由某人保管，一旦失火，敲鑼為號，大家一起救火。救火的工具就是自家的水桶、盆、罐之類。這就是最初的“救火會”。
　　少年時代，我聽大人們說德州的救火會購置了兩臺“水龍”，“水龍”救起火來十分厲害。在當(dāng)時人們的心目中，這水龍是“高科技”了。人們還常說起，這水龍多么值錢，籌款募捐中，我的祖父如何帶頭捐款。這水龍平時放在南門西的某家廟中，那里有一口大鐘，人們聽到大鐘響，就到這家廟去抬水龍。鐘聲按約定的規(guī)矩敲，人們能從鐘聲中分辨出火場在這家廟的東西南北哪個方向。
　　這水龍，到底是什么模樣？少年特有的好奇心，驅(qū)使我下決心去看一下。那家廟的大門敞開著，無人管理。院內(nèi)的一棵大樹上，掛著一口一人高的鐵鐘。北房、南房都鎖著。北房的門已破損，房內(nèi)有數(shù)不清的牌位，上面積滿了灰塵。從東房的門縫中，我終于看到了大小兩個黑色的龐然大物。我想這就是水龍了?？上У氖?，光線太暗，只能看到水龍的輪廓。
　　順便說一下，德州中學(xué)有一口銅鐘，尺寸不大（估計兩尺高），但是很響，上課下課敲響，差不多城內(nèi)的人都能聽到。大概是1947年前后，有一天，我在家中忽然聽到鐘聲，明顯不是德州中學(xué)的鐘聲，是從未聽到過的一種鐘聲。是不是那家廟的鐘聲？帶著疑問，我來到大街上，看到鄰居家的一位青年，他拿著銅鑼，重重地敲起來，一面奔跑，一面高喊“失火了!快出來救火啊!”有人問他：“哪兒失火了？”他回答：“東面。”他聽懂了鐘聲中所傳達的方向信號。這時，全城到處都響起了鑼聲。
　　十幾分鐘后，人們抬著大水龍從南門口向北來了，正好從我面前經(jīng)過，然后從喧嘩角向東去了。這次，我近距離地看到了水龍。這水龍由八位壯漢抬著，還有一二十人跟在后面。那黑色水箱（上面是敞開的）大小與乒乓球桌差不多，只是寬度比乒乓球桌要窄一些。水箱是木質(zhì)的，看起來油漆很厚，比家具還亮。
　　火場在煙廠（老監(jiān)獄）對面的小巷內(nèi)，是一間平房失火。房頂上一人手持水龍的噴水口（龍頭），還有兩人手持火鉤配合，正在緊張地滅火。我看清了火場上的水龍。在水龍水箱上面的支點上，架著一根像蹺蹺板一樣的長臂，長臂兩端各有兩人交替地分別向上抬、向下壓。長臂左右下方各有一個連桿，驅(qū)動活塞在活塞筒中上下運動，將水箱中的水吸進、壓出，通過水管到噴水口。還有大批的人挑著水桶，從附近的海子（小的湖）取水，倒入水箱。房上房下救火的人，都是街坊鄰居，都是義務(wù)的“民間消防員”。
　　在地上操縱水龍長臂的人，十分用力，不停地喊“作揖”（音），在房上的人有時也喊“作揖”（音）。我至今不知道為什么要喊“作揖”這兩個音，兩個音是不是這兩個字，我也沒有把握。我當(dāng)時體會，這兩個音是勞動號子，相當(dāng)于“加油”。在火場加油，豈不是火上澆油？顯然不妥。此外，抬、壓長臂的姿勢，有點像作揖，像是在祈求神靈將火滅掉。這是我的猜想，有些牽強附會。
　　這次看清楚了，“高科技”的水龍，實際上是人力驅(qū)動的活塞式水壓機（壓縮機）。
　　大概是1952年前后，德州有了第一輛消防車，配置在新建的棉紡廠。為了普及消防知識，有一天消防車緩慢地開進了南門，停在老城隍廟前。從城外到城內(nèi)，沿途聚滿了人群，人們第一次看到消防車，第一次聽到消防車試放的警笛響聲。在老城隍廟前，人們將消防車圍得水泄不通。一位公安人員站在車上宣講消防知識。
　　這輛消防車并不大（載重量大概不超過4噸），但它在德州引起的波瀾不小。從此人們告別了救火會和那水龍，得到了更高的安全保障?！踅鹨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