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寬云
土炕,就是用土打造的“暖床”,在40年前的魯西北一帶是農(nóng)家必備。它陪伴人們度過了簡樸的歲月,也給今天的人們留下了諸多有趣的話題。
土炕是用土坯壘起來的,當?shù)厝私小氨P炕”。這個叫法說明,炕不是簡單地壘坯,它連通鍋灶后,能充分吸收炊煙的熱量再由煙囪排出,以達到在寒冷季節(jié)取暖的目的。這種變廢為寶的技巧在于,炕體既要空心又要結(jié)實,傳熱既快還要均勻。土坯壘好后,要罩一厚層紅土麥秸泥。紅土黏性大但容易裂紋滲煙,這樣還需要再抹一薄層白土麥糠泥。白土不易裂紋,但容易起土,當?shù)厝司陀靡环N汁液豐富的野草“堿蓬棵”在炕面上揉搓,晾干后光潔如綠漆,以至于頑皮的孩子經(jīng)常掀開炕席,在上面玩“出溜滑”。
多年以來,土炕就是莊戶人心目中的安樂窩?!叭瀹€地一頭牛,老婆孩子熱炕頭”,曾經(jīng)是無數(shù)代普通農(nóng)民的甜蜜夢想。冬季勞累一天,又冷又乏,往熱被窩里一鉆,一股暖流從腳跟直通心窩,睡上一晚疲勞頓消,全身舒坦。風雪天氣,如果哪家的男人有條件叫上一兩個知己,盤腿坐在炕頭喝上二兩,哪怕酒肴只是一盤花生米和一盤炒雞蛋,也會有神仙生活的陶醉感。
土炕使用到一定年限需要拆舊
換新。這是個累活兒,連孩子都會跟著賣力氣。盤炕用的大坯,有20多公斤。十幾歲的孩子搬起它,除了兩手用力,還得用肚皮使勁頂著。于是就有了這樣一句趣話:“小孩搬坯,肚子吃虧?!睋Q下來的土坯煙熏火燎,看似無處可扔的垃圾,卻是效力持久的好肥料,有諺語為證:“炕土進了田,能頂二三年?!?/p>
土炕又稱“火炕”,暗示炕不離火。常燒火的土炕,用上十年都很常見。如果長時間不動火,一返潮就容易坍塌。更重要的是,睡熱炕可以防治風濕?。环催^來讓涼炕吸收人體的熱量,那顯然是有害的。有鑒于此,盤炕都會留一個小炕門,平時用一塊活磚堵著,方便不動灶火時燒炕。當然,對于無視經(jīng)驗教訓的愣頭青,人們往往這樣感嘆:“傻小子睡涼炕,全憑火氣壯?!?/p>
土炕在長久的傳承中,也形成了一些文化積淀,讓人們的日常生活變得豐富而有趣。一個家庭中,炕頭的位置都會優(yōu)先讓給最年邁的長輩,由這種家風就衍生出了“熱不占人風頭,冷不占人炕頭”的古訓。在社會交往中,對于得寸進尺的人,人們經(jīng)常會用“蹬著灶臺上炕頭”進行諷刺和警示?,F(xiàn)如今,農(nóng)村的土炕已經(jīng)消失殆盡,但農(nóng)村人對大土炕的那份感情、那份記憶卻永遠不會抹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