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春青
清晨,喜歡這樣一個人的散步,悠然地。腳步跟著心走,心在哪里,腳步就在哪里,眼睛就在哪里,風(fēng)景就在哪里。
看到那條天天路過的護(hù)城小河,只一眼,就厭惡得實在不想多看一眼,不想靠近一步。上面漂浮的一層綠,我以為是死水上面生成的苔蘚,一定會臭氣熏天。今天忽然想為它停住腳步。
我拾階而下。俯下身來,卻驚詫了:那根本不是腐臭的綠蘚,而是一池的綠萍。每一片小小的葉子,如女孩子耳朵上鑲嵌的玉色耳釘一般大。她們撐足了力氣伸展,你挽著我,我挽著你,你擁著我,我擁著你,你疊著我,我疊著你,竟然成了一片茵茵的草坪,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,就是一片草坪的。
眼睛常常欺騙了心。只有你俯下身來,用心去親近一片葉子、一朵花、一只鳥、一條溪流的時候,才會發(fā)現(xiàn)別樣的風(fēng)景。
路邊這掛著小圓球的梧桐,極多。每天上下班亦走這條路,來去匆匆,卻從沒有時間為它駐足一分鐘,生活那么忙碌,誰有時間為一棵樹停留呢?只有在這樣的時刻,我才可以仔細(xì)端詳一棵樹。驀然發(fā)現(xiàn),它們也是千姿百態(tài)呢。有的像皇宮里的燭臺,對,這樣輝煌壯觀的燭臺一定是宮廷里才有的,撐著綠油油的燭支,照綠了天空;有的像插著綠枝的大花瓶,這樣的花瓶也一定是宮廷里流落出來的古董吧?它的外表斑斑駁駁,看上去是那么滄桑。當(dāng)你肯花時間為一株樹停留,你會覺得它不單單是一棵寂寞的行道樹,你會讀懂它的美麗與憂傷。
最暖心的景致莫過于路邊的兩位老人了。他們慢慢地走著,不急不快,邊絮絮地說著什么,談?wù)摰氖翘詺獾膶O子,還是說著兒女的孝心?兩人就這么邊走邊聊著,微笑一直在嘴邊,老頭兒笑多語少,大多是在聽女人碎碎地說。偶爾有車子經(jīng)過,老頭兒就往里邊輕輕拽拽女人。許是走累了,他們便坐在路邊,看人,看車,看風(fēng)景。真羨慕,他們到這樣的歲月可以不急不趕,有很多從容的時光可以靜靜欣賞一朵花,一片云。有年輕人跑步從他們面前經(jīng)過,老人羨慕地說:年輕多好啊,能跑能跳的。
聽罷,不覺啞然一笑,原來我們都是彼此互相羨慕著啊,你羨慕著我們的現(xiàn)在,我卻向往著你們的未來。你是我眼中的風(fēng)景,我亦是你眼中的風(fēng)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