陋巖
大雪覆蓋舊事的日子里,我忽發(fā)奇想:在這萬物凋零的雪地里,可否有頑強的生命,在某個地方舉著春天的旗幟,蓬勃著生命的奇跡?
我決定滿足自己這個浪漫的愿望,來一次踏雪尋春。
此時漫天大雪已經(jīng)停止了飄揚,遠遠近近的白,像潔白的紙張,等著丹青高手留下墨香。
踏雪而行,我的雙腳似一枚印鑒,步步留下純真的童心。
功夫不負有心人。哦,在一排柵欄式圍墻里,我看見了一朵紅色的花,一朵眾花皆凋我獨開的孤零零的花。
若在平時,這朵花絕對不會引發(fā)我的注意,點燃我的目光,引爆我的驚呼。但今天,這白色世界里的一點紅,像一支小小的火把,溫暖了我;像一盅窖藏多年的美酒,陶醉了我;像一位沉魚落雁的佳人,俘虜了我。我堅信,從這朵花的大門走進去,就能進入春天。
沿著公路繼續(xù)向前走,我看見一位穿著紅色衣服的漂亮媽媽,正拉著一位穿著黃色衣服的小女孩在雪地上滑行。小女孩咯咯咯的笑聲,多像萬物復蘇的春天花開的聲音??!翠綠、新鮮、激越、溫暖。
沒走多遠,在一處向陽的墻角,我又發(fā)現(xiàn)了一株小小的,草冠只有三四平方厘米的綠色。這是一株艾蒿草——本來一到深秋它就應該“徐娘半老”了,到了冬季更是會變成干草。我眼前的這株艾蒿顯然是個異類,或者是艾蒿里的巾幗英雄、鐵骨好漢,偏偏在嚴冬打開了生命的綠色,傲視著殘酷的生存環(huán)境。是的,如果仔細看,你會發(fā)現(xiàn)寒流已經(jīng)熄滅了艾草邊緣的生命火焰,但是它還活著,還在生長著。
它讓我想起了鄉(xiāng)下的一位親戚,一個人撐著“除了鈴不響渾身都響”的身體,春夏秋三季在田里勞動,冬天一到,他就像這株艾草一樣,每天和一群老人在向陽的地方曬太陽、聊天。我的親戚還有個聊天的伙伴,而這株艾草卻只有它自己。我好想送給這株“草堅強”一部手機,讓它隨時接通春天,和自家的兄弟姐妹報個平安,敘述敘述心中的思念。
返程的路上,我看見一戶人家的窗臺上,一盆不知名的花兒正開得熱烈。這一盆春天啊,瞬間逼退了我身體內(nèi)的寒流。我知道花兒的主人是一位殘疾人,生活不易。但是,她特別喜歡養(yǎng)花,家里的陽臺上,四季都有笑容可掬的鮮花,張望著外面的世界,展示著主人溫暖的心情。
何必踏雪尋春?只要心態(tài)平和,心地善良,隨遇而安,春天的花朵就在我們的身體里,常開不敗,四季芬芳,日日吐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