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過巖松

“長河絕流澌，曉坐寒仍肅。若使居深宮，安知有冷燠。”這是清代康熙帝南巡時寫的詩歌《德州》。

歷史悠久的德州城，最負盛名的是運河文化。京杭大運河南起自杭州，北到涿郡（今北京），途經(jīng)今浙江、江蘇、山東、河北四省及天津、北京兩市，貫通海河、黃河、淮河、長江、錢塘江五大水系，全長約1794公里。德州是其中重要交通樞紐，有“神京門戶”“九達天衢”之美稱。德州不僅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，也是集黃河、運河文化一身的歷史名城。這里賢達薈萃，英雄輩出，如能言善辯、才華橫溢的東方朔，漢末辭賦家禰衡，隋末農(nóng)民起義領(lǐng)袖竇建德，平原太守顏真卿，北宋詞人李之儀等。如今有據(jù)可查的帝王將相、文人墨客在德州寫下的詩篇竟有幾百首之多。

“日觀鄰全趙，星臨俯舊吳。鬲津開巨浸，稽阜鎮(zhèn)名都。紫云浮劍匣，青山孕寶符。封疆恢霸道，問鼎競雄圖……”初唐四杰駱賓王的《夏日游德州贈高四》，全詩長達五百余字。如今誰是高四我們已不得而知，但從洋洋灑灑的詩文中，我們能窺得當年的動人場景：這是一個夏日，駱賓王與好友高四暢游德州城，蕩舟于波光粼粼的運河之上，兩人把酒暢敘、相談甚歡，但想起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，好友終要分別，于是揮筆寫下了這首豪氣干云的長詩贈給高四，也給德州城的歷史文卷留下了絢爛的一頁?！靶淅镉懻撨€啟事，尊前談笑亦封章。時危道遠應相望，記取臨岐兩鬢霜?！边@是清初詩壇巨匠錢謙益的詩《德州城西贈別謝太宰》，這位大文豪在即將啟程的渡船旁，握著好友謝太宰之手戀戀不舍，于是取來筆墨揮灑，依依別情躍然紙上，有一點“李白乘舟將欲行”的味道。古人即興賦詩信手拈來的“隨意”，是今人刻意雕琢、強賦韻仄無可比擬的。

明清兩代，南北政治、經(jīng)濟往來頻繁，京杭大運河兩岸因之日益興旺發(fā)達。德州因河而興，系“漕挽之咽喉，而畿輔之藩籬”，成為重要的航運和倉儲基地。燕王朱棣揮師南下，在德州一帶幾經(jīng)鏖戰(zhàn)，擊敗了明廷大軍80余萬，最終奪得帝位。曾經(jīng)見證了這場戰(zhàn)事的屯兵之地夏家營、王家營、肖家營、北大營、哨馬營等十二連營，如今成了百姓居住的村鎮(zhèn)，而這些兵營的名稱，依然透著肅殺之氣。那些明清文人、官吏也好，清廷皇帝下江南也罷，出京師南下七百里，德州城堪稱住宿休息的第一站，所以這兩朝流傳下來帶有德州元素的詩詞頗多。如明代政治家、學者王直，明初大畫家王紱，明代書法家、進士王鴻儒，清代著名詩人、進士周起渭，當代著名作家金庸先祖查慎行，宋朝詩人黃庭堅后裔，清代詩人黃景仁等一大批載入史冊的重要官吏、文壇巨匠都曾在德州城留下詩篇。

“大運河水浮橋懸，重邱城郭富人煙；觀民喜見千家聚，問歲知逢五熟連。”這是乾隆的詩《過德州》。“近郭人煙集，遙天月上初。析寒添夜漏，不寐但看書?！边@是康熙的《次德州即事》……今人熟知的乾隆皇帝下江南的故事，大多源自《戲說乾隆》等影視劇本或民間傳說，至于康熙帝與德州的故事則知道的不甚多，這也許和兩位皇帝的性格有關(guān)。乾隆的性格似乎有些張揚，而康熙則顯得更為沉穩(wěn)，因而后者使得那些喜歡杜撰演繹風花雪月故事的文人無從下筆。

河還是那條河，她起自江浙止于京都，在兩岸刻下太多歲月的痕跡，駱賓王、錢謙益、王直……在送別中吟詠著詩句踏上歸程。康熙、乾隆的龍船自北而來自南而歸，德州城始終是他們旅途中的必經(jīng)，只是行駛在運河里，坐在雕龍畫鳳船中的乘客，如今換成了尋常百姓。

時代不同了！歷史的煙云漸漸隨著歲月散去。而今，隨著德州運河文化的建設，沉寂了幾十年的古運河重新煥發(fā)青春，悠悠運河水承載著蕩舟的游船，人們在流淌的碧波上，欣賞著九達天衢遠、長河落日圓的詩情畫意。源遠流長的運河文化，成就了德州燦爛的文化史，而今蓬勃發(fā)展的德州，正在書寫日新月異的新篇章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