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董雯
“陌上閑花兩三朵,春風(fēng)識得舊時坡。”素來喜歡宋人張先的詞。他的《東池宴》中曾寫“東池宴,初相見,朱粉不深勻,閑花淡淡春”,本是用來形容女子的恬淡雅致,于春日讀此句,更覺心若溪水潺潺,微波蕩漾。
春水初生,春林初盛,十里春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……
光陰如水,冬去春回,荒蕪漸去漸遠(yuǎn),草色淺淺,似是舊時相識。
荒涼之后的重逢,若初見的驚艷之歡,就如張先所寫,東池宴上與靜云閑花般的女子相見,淡淡的妝容,繡著雙蝶的羅裙,似是沾染著天上的云花。
這種遇見如此清澈唯美,如冬后忽見枝頭花開,那種驚喜早已入心入骨。
這世間又有多少一見傾心,驚了浮云蒼涼?
寒蕪曠遠(yuǎn)已久,總是喜歡看到天地之間的一朵驚艷,一抹淺綠。
當(dāng)半生已過,越來越喜歡煙火里的零碎暖意,喜歡素簡質(zhì)樸,喜歡至性至真,心氣安穩(wěn)。
這種閑適,恰似春日野花,自開自賞。
一樹桃紅杏粉明艷招搖,宛若春姑娘披著大紅衫子,而那些開在橋邊、路口的野花朵朵,恰似插在美人鬢間的花釵,暗香淡雅,細(xì)小精致,讓人心生憐愛。
每一朵花都不同,即使是同樹同枝,也只是今年花開似去年,不是舊年那一朵。光陰漫漫,無論花開多么嫵媚妖嬈,不過只是一世之約,短暫得讓人心疼,所以每一朵花都懂得珍惜光陰,珍惜春天。
終于來過,好好地盛開,只為今生傾城。
她們無論是生在橋邊,抑或是空曠的田野,抑或是在落寞的木門旁邊,得一份溫暖,便會盛開,從容自然。
哪怕香氣微小,哪怕花開如米,哪怕素白如雪,只要一盛開,便是傾其所有,不負(fù)韶光。
也會生出許多孤獨(dú),也許枝頭只這一朵,也許橋邊只是這一棵,卻不自卑,在陽光和風(fēng)雨里與青石流水、白鷺?biāo){天為伴。
我對那些野生的,疏離于花團(tuán)錦簇的野花,有著莫名的喜悅,她們自開自落自賞,在春天里獨(dú)自清歡。
我也不與人同吧,像一朵路邊的野花,喜歡隨性隨心地生活,閑來讀幾本青書長卷,抑或素筆寫下些許小字,尋一份怡然的自得。
獨(dú)坐陋室,安靜地聽一曲《梅花三弄》,喝一杯明前的新茶,體悟光陰漫漫。
讀書、寫字,讓自己心靜如蘭。見山,見水,見自己,照見內(nèi)心的光芒,恰似一棵開在野外的春花,芬芳自賞。
那些文字在指尖開出朵朵小花,雖無暗香,卻足以慰藉平生。
文字與我相遇相惜,是時光的饋贈,正如人間的愛情,陌生相逢,愛了,喜歡了。
更是一生不舍不棄,心懷感激。
你相信嗎?人的一生中,總會有那么一首詩,一闋詞,一曲笛音,一朵花,在生命里與你相遇,與你一路前行。
在這暖暖的春日里,裝一壺春水,尋一枝春花,插入青瓷,得滿屋春色,這是春天的小清新。
古時陽春指農(nóng)歷三月,而今尚在二月,乍暖還寒,草色離離,楊柳如煙。
陌上櫻花已經(jīng)開出淺粉,約上三五知己,去陌上尋花開,與一朵花相遇,享受一段清閑時光。
在花開的短瞬時光里,你要相信,這不早不遲的遇見剛剛好。
朱色不深勻,閑花淡淡春。愿你散了發(fā)髻,身著白衣,去曠野尋一朵花開的驚艷,任光陰虛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