課外活動時間坐在教室里看書，幾個學(xué)生默默地依偎在我身邊。我想，他們大概很希望我把書的內(nèi)容讀給他們聽吧?？上沂掷锬玫氖恰兜赖陆?jīng)》，要讓這些只有八九歲的盲孩子聽明白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。我略帶歉意地說：“下次老師拿本童話書來，讀給你們聽?！焙⒆觽兌碌攸c點頭，仍舊依偎在我旁邊。不知不覺快到下班時間了，我剛起身準備回辦公室，突然有個學(xué)生說：“老師，外面下雨了?！?BR>    “是嗎？”我半信半疑地走到窗邊，往外一看，空中確實飄著牛毛細雨?？蛇@雨是如此地細密，落地無聲。而他不但雙目失明，又沒走出過教室，我不由好奇地問：“你怎么知道下雨了呢？”
    學(xué)生得意地笑了：“因為我聞到了秋雨的味道！”
    一直以來，我并不喜歡秋雨。在我的感覺中，春雨就像浪漫的少女，輕柔迷蒙；夏雨像熱戀中的青年，奔放直接；而秋雨卻像氣若游絲的病人，纏綿悱惻?！耙粓銮镉暌粓龊?，不同于春雨給大地帶來的無盡生機，每次秋雨過后，看著滿地枯黃的落葉，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句“秋風秋雨愁煞人”，從而頓生悲涼惆悵之感。但今天，學(xué)生一句“秋雨的味道”，卻讓我不敢再對秋雨有任何厭煩。我突然領(lǐng)悟到，春風秋雨夏暑冬寒，四季輪回缺一不可。從春到秋不僅僅是時間的更迭，更是生命的過程。正如我們每個人都追求完美，但殘缺同樣是生命中無法更改的必然。
    想起剛才讀的《道德經(jīng)》第十二章：“五色令人目盲；五音令 人 耳 聾 ； 五 味 令 人 口爽?！薄_紛的色彩使人眼花繚亂；嘈雜的音調(diào)使人聽覺失靈；豐盛的食物使人舌不知味。我們所謂的明眼人，在周而復(fù)始瑣碎的生活中，一天天變得漠然，以至于逐漸忽略了身邊絢麗的色彩、美妙的聲音和無數(shù)生動的細節(jié)。我們看得見，又似乎看不見很多東西；他們看不見，卻又好像洞悉一切。
    我不想追問學(xué)生，秋雨到底是什么味道。如果讓我用一個詞來形容，那，只能是感動的味道。
    秋雨無聲，感動無聲。
□張少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