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 我父親兄弟五個,我有一個伯伯(德州人讀baibai),三個叔叔,其實我的伯伯是我父親的弟弟,按說我也該叫他叔,但是不知為什么,從我記事起,我就叫他伯伯。
??? 在我眼里,伯伯是父親弟兄們中我最喜歡的一個。比起那幾個弟兄的梆子頭、瞇縫眼、矮個子,他長得最周正,而且他是個樂天派,愛搞笑,他說的話總能引人發(fā)笑,只要他在場,總是充滿歡聲笑語。
??? 伯伯的腦子好使,他除了將莊稼侍弄的比別人好以外,他還會木工、瓦工,會燒磚、盤炕、壘灶臺,另外殺豬宰羊的活他也會干,簡直是個全能全才了,正因為伯伯“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”,村里找他幫忙干活的很多,不是這家叫他去蓋屋、修豬圈,就是那家叫他去打造桌子、板凳等家具,尤其到了冬天或臨近過年,叫他盤炕頭、壘灶臺的更多。
??? 在我記憶里,伯伯在村里人緣極好,家家都很尊重他,他不管到誰家里,即使不是為了幫忙干活,那家也會打壺酒、弄幾個菜,熱情款待他。但他在嬸子那里卻不落好,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別人家里,嬸子經(jīng)常沖他發(fā)牢騷:“成天見不著個人毛兒,這家倒成了旅館了?!辈⒉辉谝猓p易地就能把嬸子擺平,因為,他一兩句話就能把嬸子逗笑,哈哈一笑,牢騷全消。
??? 小時候,我沒少跟了他出去長見識,作為他的大侄,我就是他的跟屁蟲,他到哪里,我總像個甩不掉的尾巴一樣跟著他,就是那時候的所見所聞,讓我認識到了豐富多姿、五彩斑斕的農(nóng)村,直到現(xiàn)在關(guān)于農(nóng)村的記憶,最深刻的還是跟伯伯在一起的印象。
??? 那時,他去給鄰居蓋屋,他是大工,站在高高的木架子上,一塊磚一塊磚地壘墻;孬爺爺家打家具,伯伯一邊抹汗,一邊一下一下鑿著鋸好的木頭;良呢叔家新蓋了飯屋,邀他去壘灶臺,伯伯光著膀子,將灶臺壘得四四方方、精致大方,等將大鐵鍋安放完畢,伯伯圍著灶臺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,自豪之情溢于言表……
??? 只可惜,伯伯還沒到五十歲得了一種怪?。貉巡?。哪怕是擦破一點兒皮這樣的小傷口,都會出血不止,這使他一點兒活也不能干了。三年后,伯伯不治身亡。全家悲痛不已,全村人也都深感惋惜。
??? 伯伯之所以不讓我稱呼他叔叔,是源于在德州寧津縣有這樣的風(fēng)俗,就是管叔叔叫伯伯,在我長到會說話的時候,他便讓我叫他伯伯,從此便再也沒改過。當(dāng)然這都是我后來知道的。
??? 伯伯去世后,我經(jīng)常夢到他,在夢里,他好幾次突然來到我們面前,讓全家驚喜不已。他對我還是那么疼愛,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我:“強呢,走,伯伯帶你去給你根叔殺豬去,晚上吃豬頭肉。”我聽了立刻連蹦帶跳地朝根叔家跑去。
??? 伯伯的一生雖然短暫,但我在他身上受益良多,他的樂觀堅強,他的助人為樂,至今仍影響、激勵著我去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。
□鞠林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