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州散文作家群像(之五十二:王暖)
??? 絳紫色的底子,粉紅、淡藍(lán)的細(xì)碎小花,像是連綴,又各自隱在云霧里,似空谷中被風(fēng)吹來的。這是她喜歡的圖案,像是棉布上衣剪下的一角,有了主人的氣息和思想,又似珍藏在箱底祖?zhèn)鞯囊铝?,有了?jīng)年的沉淀,氤氳開來,溫暖又惆悵。
??? 女子的文章寫得太絕太美,就變成了毒。張愛玲如此,李碧華亦是,安妮寶貝也不例外。安的文字絕美似罌粟花,提煉出來就是鴉片;飄逸像丹頂鶴,華光四射的則是鶴頂?shù)哪且荒t。
??? 之前于我,她的文字是鶴頂紅,迷戀得肝腸寸斷,絕望到生命的脈搏里,涌動出來的血,不復(fù)屬于自己。以為她是個固執(zhí)的女子,不會再改變,蝴蝶飛不過滄海,桑田之后已是百年之身。其實,我忘記了:越是寂寞到靈魂里的人,就越能在寂寞的空曠中挖掘到無以復(fù)加的溫情。于是,便有了《素年錦時》。平淡歲月里,奢侈的回憶;抑或,出走在人群后,獨(dú)到的精神盛宴;再或者,喧囂蒼白的都市里,華美的愛情。不過,這仍是毒,是鴉片。斜躺在煙榻上,雙眼微閉,吞云吐霧,分明聽得到略帶舒暢的呼吸聲。都明白,毒已深到骨子里,丟不開了。
??? 這次安丟棄了華麗舞臺上的迷幻詭異,從回憶起筆。不再是發(fā)白牛仔褲的無家可歸和四處流浪,而變成了安靜又穩(wěn)妥的棉布長褲或絲綢長裙,坐在清朝留下的雕刻著精美花紋的泛黃卻光滑的長椅上,邊繡鴛鴦、牡丹,邊看秋月、浮云,甜美又孤單。
??? 冬篇,寫世間的情分,在思想的記憶里,免不了的孤獨(dú),正如她自己說的 “孤獨(dú)的人活在自己的回憶里”。大雪紛紛落下,覆蓋了來時的路,著急之余,也只能呆在原地回憶過往的故事。時間就這樣過去,如梅花上的落雪,拂了又落,早就分辨不清是雪還是梅。
??? 到不了的都是遠(yuǎn)方,回不去的才叫故鄉(xiāng)。南方的古城鎮(zhèn),是安度過的無聲而又漫長的時光的里程見證。她寫親情,父親、母親、祖母、外祖父,都一一被她繡在月白薄絹上。仍舊是淡而細(xì)的文字,初讀不通文法,細(xì)品,滿口余香。是外祖父走遠(yuǎn)路、下深坑,挖得的空谷幽蘭,不帶雜念的,與世隔絕,又毫無驕矜;是一個江南女童,從小橋流水小鎮(zhèn)的老宅深院探出頭來窺得的世間,半目青石板的深深淺淺的溝壑,深藏著世態(tài)炎涼、人情冷暖,半目黑灰瓦雕砌的高高翹起的屋角,有鉤月斜掛,有槐香飄蕩。
??? 事如春夢了無痕?;秀敝?,過去了,留下痕跡在記憶深處,卻不敢時時想起,因為痛、因為過去的種種。
??? 還是那個游走在都市暗夜里的精靈。用游絲般的心,去感知不屬于自己的生活。不過,安在此書中已經(jīng)丟棄了以往的抑郁與彷徨,也從對佛語的軟弱膜拜中走了出來。她開始解構(gòu)這個物質(zhì)的社會,用自己從佛中體會出來意念,深刻而又篤定地為世俗定義。
??? 她在《清醒紀(jì)》里寫道,“要始終保持一顆敬畏之心。對時光,對美,對痛楚。 ”正因為這樣的敬畏,她能從時光的間隙里詮釋出曇花開放剎那間的永恒,她能從卓爾不群的生命體中提煉著天地間無言的大美,她能從繁華的都市、絢爛的霓虹的燈下咀嚼出低于人體溫度的痛楚。她在凋零的素年里,過著鋪張的錦時生活。
??? 當(dāng)然,還有些許對緣份的依托,對輪回的無奈,對命運(yùn)的虔誠。 “花期一期一會,活在當(dāng)下”,安會靜靜地享受陽光,看秋把葉的紋理慢慢變黃,延伸到天邊,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(dá)的安靜?;蛟S正是因為對生命的悵惘,對人世的無可奈何,使她對社會的認(rèn)識又有一種鞭辟入里的深刻,對男人、對女人、對朋友,劍走偏鋒,卻正中下懷。
??? 讀《素年錦時》,一直有種感覺。赤腳站在小溪里,魚蝦可見,魚兒不住地咬住我的腳,微痛的,無限的清涼,又忍不住淡淡的哀傷。 《素年錦時》,真實的,觸手可及的,是這樣的煙火人間。
??? (王暖 平原一中語文教師兼??兑暯纭肪庉?,畢業(yè)于曲阜師范大學(xué)文學(xué)院。自幼愛好文學(xué),大學(xué)期間曾組織文學(xué)社,編輯院刊《風(fēng)景》。 )
??? 讀后感能寫得如此簡約、質(zhì)感,粒粒飽滿,水乳交融而不露痕跡,彰顯了作者駕馭文字的非凡才華。□王暖
——高艷國(特約主持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