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 1968年,我在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五師四十九團十一連當炊事班長。這天早晨,有人說哈市知青徐慶遠鬧肚子,要吃病號飯。鬧肚子能吃什么病號飯呢?我忽然想起以前鄰居陳大娘給出的一個治此病的偏方:白礬炒雞蛋。我也曾試過,效果不錯。食堂倒是有白礬,可是到哪里去弄雞蛋呢?
??? 到家屬區(qū)看看吧。當時正是“割資本主義尾巴”的時候,別說讓職工家屬養(yǎng)雞,就是鴿子、兔子也絕對不行。記得有位膽大的嬸子養(yǎng)了幾只小鵝崽兒和鴨子。不料,保密工作沒有做好,讓后院一位造反派頭頭知道了,很快派來兩個打手把鵝崽兒和鴨子給活活摔死了。不過,我還是抱著僥幸心理,走到了家屬區(qū)。我先后悄無聲息地問了張大嫂、徐二嬸、秦大娘,她們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。正失望之余,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奶奶叫住了我。她把我領到她家門口,讓我等一下。不一會兒,老人家從屋里走出來,瞧瞧四下沒人,快速從襖袖里掏給我三個紅皮雞蛋。給錢,說啥也不要。她說孩子們下鄉(xiāng)怪可憐的,什么錢不錢的。隨后老人家又小聲告訴我,千千萬萬別說出是她給的,讓造反的知道了可不得了啊。然后,她讓我從房后密密麻麻的松樹林子里走的。后來我得知,老人家是嫩江北大楊樹一個小屯子的,那里的造反派對農民養(yǎng)雞鴨鵝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老人拿的雞蛋是到兵團給孫子媳婦看月子的。
??? 謝別了老人,我小心翼翼地懷揣三個雞蛋往回趕,一路上摸了好幾回,生怕丟了、破了。好不容易到了食堂,不到十分鐘,我就把一盤加了點兒白礬面兒的香噴噴的炒雞蛋端到了徐慶遠面前。別說,還真靈,當天下午,他就去上班了。
??? 這件事情,雖然過去了近半個世紀,卻久久留在我這位七十多歲老人的記憶里……
張明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