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 疏澤民
?? “云淡晚風(fēng)輕,露冷霜華重?!惫枢l(xiāng)的冬天,總會遇到這樣的霜華,晶瑩如雪。
??? 走進村莊,便會看到房頂瓦片上白茫茫一片。黛瓦白霜,對比鮮明,如一幅素描。早起的麻雀從屋檐下鉆出,嘰嘰喳喳地踩踏瓦上霜,拓印出瘦竹圖案。淺白色炊煙如柱般裊裊升起,和著白如薄紗的晨霧,給村莊增添詩意蒙朧的懷想。
??? 我喜歡在霜華濃重的冬晨出門,在霜色連天的村莊走一趟,踩著結(jié)滿厚霜的枯草,伴著“咯吱咯吱”的脆響,留下一串獨行客的寫意,放眼望去,滿目盡是粉雕玉砌、折光流轉(zhuǎn),自己便成了《水滸傳》里風(fēng)雪山神廟的林教頭,一股豪情油然而生。
??? 而更喜歡的,是瓦上霜。
??? 村子里有個四合院,屋脊與屋脊相連,瓦片與瓦片相接。每一張瓦片上,都覆蓋了絨絨的一層淺白,恰似撲在嬰兒身上的痱子粉,如翡翠,如琥珀,晶瑩剔透。那些粉白,并不濃密,瓦棱的縫隙隱約可見,將屋頂勾勒成魚鱗狀。屋頂上站立的煙囪,吐出縷縷炊煙,將蒙朧而蒼茫的瓦上霜,涂成青灰色。炊煙里夾帶著柴禾的氣息,夾帶著農(nóng)家飯菜的清香,在被霜色染過的村莊縈繞。一只大黃狗,在村口巡視,幾只大公雞,咯咯咯地報時。太陽鉆出地平線,萬道霞光齊刷刷地照射青瓦,給瓦上霜鍍上了一層金黃。白霜如鉆石,將陽光分解,離散,折射出五彩光芒。太陽不斷升高,瓦上的霜色也隨著光線的變化,組合成多彩的圖案。“霜后暖,雪后晴?!庇兴娜兆?,總是晴天。霜越濃,越厚,天氣越是晴暖。晴暖的日子,總是受人喜歡。吃過早飯,瓦上的霜差不多全化成了水。這時,忙了一年的莊稼人終于有時間閑下來;女人們則圍坐在陽光暖照的屋檐下,織毛衣,納鞋底,嘮嗑居家生活里的微幸福。這樣的場景,不由讓人想起那首《從前慢》,心里也是暖暖的。
??? 在城里,是看不到霜色的。到處都是鋼筋水泥,到處都是市聲喧囂,霜找不到落腳點,只好跑到鄉(xiāng)下去。在鄉(xiāng)下,有清新的空氣,有柔軟的生命,有蓬勃的生機,還有淳樸的鄉(xiāng)民。霜像是找到了親人,找到了鄉(xiāng)愁,就隔三差五地光顧?quán)l(xiāng)村,而將城市冷落。若要看霜,最好還是趁著有瓦屋的鄉(xiāng)村還未消失之前,帶著孩子,到鄉(xiāng)下去,讓孩子知道什么是瓦上霜,什么是霜如雪。